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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国际问题学者 向长河

每到年末，各大媒体关于“十大新闻”“年度人物”的评选成为一时之盛事。今年，美国《时代》周刊将瑞典“环保少女”格蕾塔·通贝里选为“年度人物”，不仅让觊觎此选的美国总统特朗普耿耿于怀，也出乎各界意料。年仅16岁的通贝里因此成为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时代》“年度人物”，也让其发起的“星期五为了未来”环保运动一时之间迅速走红，而这恰恰折射出环保主义在欧洲新一轮浪潮的崛起。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各种思潮在欧洲风起云涌，环保主义与绿色政治运动逐渐发展成为其中一支日益壮大的力量，工业污染与石油能源危机爆发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可环保主义。这场绿色运动起源于北欧和德国，很快就风靡欧洲，影响力向全球蔓延。1972年，权威科学家们组成的非政府组织罗马俱乐部发表一份振聋发聩的研究报告《增长的极限》，向全人类宣告了能源与环境问题对人类社会与延续的终极制约。同一年，第一次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召开，会议报告在世界各地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此后数十年，一些环保主义非政府组织蓬勃发展，影响日益深入。在广泛群众运动的基础上，上世纪70年，欧洲出现了一批环保主义政党，改变了欧洲的政治版图。德国绿党则是第一个在政坛上动静最大的政党，1983年首次进入了联邦德国议会下院。1993年，芬兰的一名绿党成员首开纪录，成为内阁成员。此后，绿党成员在比利时、法国、意大利和德国的联合政府中相继出现。

世纪之交时，欧洲环保主义运动迎来了相对上升的势头。1998年大选中，德国绿党获得空前胜利，与社民党结成“红绿联盟”，进入联邦政府，担任了外交、环保、卫生等三个部长职务，绿党领导人菲舍尔担任副总理兼外长。

在欧盟层面，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各国绿党欧洲议员在欧洲议会里结成党团，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在环保主义运动推动下，绿色发展理念被传统主流政党所吸收，环保成为欧洲各国政府力推的重要事项，积极进行相关立法，花大力气进行环境整治，垃圾分类在各国全面推广实施，成绩斐然，莱茵河的治理就是一个典型。发源于阿尔卑斯山的莱茵河是欧洲最大河流之一，流经瑞士、法国、德国等9个国家。工业革命后，莱茵河周边兴建起密集的工业区，工业废水、生活污水肆无忌惮排入，莱茵河泛着恶臭，两岸森林遭受酸雨之害。到上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莱茵河污染进入巅峰，干流内鱼虾几乎绝迹，这条欧洲母亲河沦为“欧洲的下水道”。

作为国际河流，莱茵河治理难度很大，各国曾相互扯皮。契机出现在1986年11月——瑞士巴塞尔附近一家化工厂仓库着火，约30吨化学原料注入了莱茵河，引发了一场震动欧洲的生态危机。人们走上街头抗议，促成了1987年5月《莱茵河行动纲领》的出台，沿岸各国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治理污染。

从1980年到2005年，有关国家为莱茵河流域治理投入了200亿到300亿欧元。多年来，各国根据欧盟规定处理污水，环保机构每隔6分钟就从莱茵河不同地点取水样进行抽样检测，实现全程监控。如今的莱茵河谷已成为知名的旅游景点——清澈的河水与两岸的青山、古堡和葡萄园交相辉映，宛如人间天堂。

新世纪以来，气候变化问题成为欧洲各国积极关注的国际问题。与美国三心二意相比，欧洲始终如一。除了环保主义深入人心，欧洲在环保技术上的领先也是重要原因。数十年环保主义发展催生了新的产业——生态工业，并引领全球创造了新的经济增长点。

回头再看当下，环保主义浪潮有新一轮高涨的迹象。大的背景是，环保主义教育让年轻一代的绿色理念已经深入骨髓，绿色低碳生活方式成为自觉；直接原因是，近几年来欧洲国家极端天气情况增多，夏天热死人、一冬无雪常有耳闻。

选票是晴雨表。在今年5月欧洲议会选举中，多个欧盟国家的环保主义政党异军突起，年轻选民的力挺是主要原因之一。在法国，18岁至24岁的选民有25%在欧洲议会选举中投给绿党，在德国这一比例高达34%。

在此大背景下，今年亚马孙森林大火发生时，欧洲多国领导人不惜违背国际外交惯例，公开指责巴西政府灭火不力，造成外交风波。

也正因为如此，通贝里发起的环保运动在短时间内“吸粉”无数，迅速成为走红欧洲乃至全球的“环保先锋”。除了《时代》周刊将其评为“年度人物”，日本共同社还将其在联合国发表演讲列为2019年“十大国际新闻”之一。

环保主义新浪潮将会给欧洲政治与社会带来哪些新的变化，让我们拭目以待。